“躺平”是近来比较火的一个网络词汇,关于它的权威界定,好像不太容易找到,但人们普遍都能理解其基本内涵。生活中,人们难免会碰到紧张忙碌乃至疲惫不堪的时候,而在压力面前,每个人都会有高强度的焦虑感,但应对方式却可能大相径庭:有的人选择屡败屡战、迎难而上,有的人躲避压力、选择躺平。困难面前,躺平意味着选择退却,也意味着不再尝试奋斗,把个人欲求降低到一种最低水平,即能够果腹、生存即可。
试想,对于一名本该踌躇满志、朝气蓬勃的青年来说,表现出这一状态并不容易,除非是他在追求目标的过程中遭受了巨大挫折,因而在失败面前选择了放弃。古往今来,众多先贤一直都鼓励人们“在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但在价值多元而视角多样化的当代社会中,这句“心灵鸡汤”常被某些网友幽默地改编成为“心灵砒霜”:“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躺一会儿”。
如果只是躺一会儿,并非绝对的坏事。众所周知,跌倒是一种常见的状态,每一名幼儿在蹒跚学步时都曾经跌倒过很多次。跌倒之后不想立即爬起来,就势躺一会儿,让身体得到舒缓恢复,反思总结经验,也许更有利于以后走得平平稳稳。可怕的是,跌倒之后躺下去不起来,甚至让“躺平主义”变成一种所谓的生活哲学,这就很容易让我们联想到“习得性无助”的现象了。
“习得性无助”是指人或动物在经历过多次挫折或失败后所形成的无可奈何的绝望感,在学习中产生的习得性无助现象类似于平时所说的“破罐子破摔”,是一种放弃任何努力、完全听之任之的无助状态。这一概念的关键并不在于绝望感或无助感,而是在于“习得”二字。这里的无助感并非是天生的,而是后天习得的。某种程度上,躺平很容易演变为习得性无助,看起来平静轻松实则没有前进半步。人生如一次长跑,如果全都是百米冲刺的节奏会令人精神紧张而气喘吁吁,但假若都是原地不动的状态,则也会荒废时光。从身心健康的角度看,这两种状态都不是理想的选择。那么,在既不冲刺也不原地静待的情况下,为什么不选择迈开步子往前走呢?
人本主义心理学家马斯洛告诉我们,人类的动机来自于我们的需要,而需要是分层次的,从最基本的生理需要,逐步过渡到安全需要、归属需要、尊重的需要和自我实现的需要。这些不同种类的需要,既是一名个体在从小到大的成长过程中所必然产生的,也是人类在漫长的演化历史中逐步获得的。某种意义上,人之所以是具有社会属性的存在,就在于我们具备了这些多种需要特别是高层次的需要,而绝不是回归到一无所求的躺平状态。从这一点来说,躺平并不符合人类的本性,相信也没有人会发自内心地甘愿躺平。
怎样才能改变躺平的心态和状态,让自己迈开脚步向前走呢?笔者建议从个人与环境两方面寻找对策。在个人层面,首先应正确认知挫折和压力对人生的影响,认识到它们存在的必然性和经常性,同时要认识到它们的积极意义。每个人在追求梦想的过程中,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的。在失意面前,暂时的静待甚至退却是可以理解的,如果只是选择短暂的“躺下”,未尝不可,这至少提供了一个让我们疗伤自愈、重建心理资本的机会。同时,人们也不得不勇敢一点,不断提升自己的“逆境商数”,继续尝试迈步前进。“风物长宜放眼量”,要实现远大的理想,不应只盯着眼前的得失,而应带着自信去放眼未来。
还应采取行动应对挫折、化解压力。实际上,和躺平相类似的说法古已有之,如荀子在《劝学》中提及的“无冥冥之志”“无惛惛之事”,大概都是形容人缺乏潜心钻研、埋头苦干的精神状态。而关于如何恰当对待躺平,先哲们也早已在典籍中给出了答案,如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对比下来,这两种不同的行为状态是很值得我们深思的。
按照心理学家维果斯基的看法,个体对目标的追求要遵循最近发展区原理。最近发展区是个体现有发展水平和要达到的目标水平之间的差距,它能使个体产生最佳的发展动力,并达到最好的发展效果。在教育教学中,我们经常讲“跳一跳、摘到桃”就是这个道理。但需要注意,如何设定目标水平至关重要,因为不当的目标是构不成最近发展区的。如何根据自己的知识、能力、兴趣和家庭等状况来量身打造、确定合适的目标,非常重要,这就需要我们以一种理性平和的心态,结合个人的发展和家庭、学校和社会的发展来规划生涯发展,为自己创造一个最近发展区,从而让自己最终走出原地不动的舒适区。
当然,如何在躺平与奋进之间找到这一个恰当的平衡点,以最大程度地激发成长的动力,并非只是个人的事情,需要各界加强对当代青年发展的关心和关注。例如,深入研究当代青年成长发展的新特点、新规律和新趋势,把握住他们发展的脉搏,找准他们成长的方向,据此开展有针对性的教育活动,引导广大青年勇挑时代赋予的重担,埋头苦干、开拓创新,在为社会、为人民和为国家的发展作出贡献的过程中砥砺青春、绽放生命。也可以通过树立积极向上的优秀榜样,为他们提供模仿学习的对象,通过制定积极有效的政策为他们提供体验成功的机会,让他们有更多的正能量来应对发展中的危机和挑战,从而不断在学习和工作中锤炼品德修为、练就过硬本领,成长为德才兼备的新时代青年。
(作者系首都师范大学心理学院教授)